怀念露天电影
妻前几日回老家,说看见放映队在老家的晒坝上放露天电影,但到场看电影的人寥寥无几。
我知道县文体广播电视局有部流动放映车,要不要送“文艺下乡”,到农村基层放电影。
谈到电影,我这个影迷就会心潮澎湃。想起以前在老家看露天电影的日子,记忆犹新。
小时候,老家不通电,没什么娱乐。整个寨子,一到夜晚,黑灯瞎火。晚饭过后,我不是跑出去同小伙伴们玩躲猫猫、打仗,满寨子的乱串;就是一家人点个煤油灯,听来串门的伯伯讲妖狐鬼怪的故事。而放映队的到来,是我在暗夜里,最美好最幸福的生活。
放映队午饭后过来,两个人。走进寨子,先去联系村里的队干,谈拢价钱,等着天黑。
这一天,孩子们特别高兴,好似过年,满寨子的乱呼乱叫:放电影的来了!放电影的来了!
放映场设在寨子晒谷子的晒坝上,或设在邻近寨子未耕犁的一块干田里。傍晚时分,放映员先在场上竖两根竿子,扯开银幕,拉上四根用于固定银幕的绳索,吊起一个四方的音箱,在离银幕七八米的地方放上一张用来置放放映机的四方桌,准备工作算是大功告成。孩子们就在扯开银幕的放映场,心里美滋滋的,嬉戏追逐,快乐奔跑。
农村人吃晚饭,基本上都在晚八点过后。但放映队来了,天没黑,吃饭的,没吃饭的,都早早的拿根小板凳到放映场,占据一个便于观看的位置。
天入黑后,在队干家喝了几杯的放映员来到放映场,坝子上已经到处是人。发电、架机、开灯,黝黑的夜里就会闪现出一片耀眼的温暖的亮光。放映机调试时,对着银幕上下左右晃动的那束光,引来孩子们的欢呼雀跃。大家高兴地挥舞着小手,让那手舞足蹈的投影在银幕上惬意地跳动。调好放映机,放映员手拿话筒,“喂!喂!”后说,“大家坐好,请我们的队长讲几句话,马上放电影。”
队长是没多少文化,接过话筒用苗话讲了几句,诸如村寨防火,关门防盗,会议通知。队长讲完话,放映员介绍放映的影片,放映正式开始。
我想起放映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的影片时,银幕中间那颗荧光四射的“八一”五角星,画面立体,音响强烈,震人心魂。可看的电影太多,很多片名记不起来。但《白毛女》《南征北战》《苦菜花》《枫树湾》这些影片的一些片断,在我的脑海里还有些印象。
那时很多农村人不识字,听不懂普遍话,只看着影片里滚动的画面。有些时候,放映员就用苗话给大家讲解翻译。讲到滑稽逗笑的地方,全场就会哄然大笑。而《枫树湾》是我看到的一部翻译成苗话的唯一影片。寨上的妇女老人小孩看了,影片有声有色,具吸引力,有渲染力。
一个寨子基本上放映两部影片,每部影片有几个片子。一个片子放完,重新装另一个片子。就在换片子的空隙,大家卷烟的卷烟,说话的说话。这时的放映场已经是黑压压的到处是人。因为除了坐着板凳的本寨人,外围还站着一圈又一圈闻讯赶来的外村人。
装片,换片,两部影片放完,已经是半夜的十一点过钟。场上一片沸腾,大家意犹未尽,很多人仍沉浸在电影的故事情节中,流连忘返。
路上星光点点,那是照明的火把和手电。但还有不愿散去的年轻人,那是游方的马郎客。
放电影的日子,是孩子们最高兴最难忘的日子。因为这放映队半年来一次,有时是一年才来一次。而我们寨子周边有四五个寨子,近的一两里路,远的四五里路。只要放映队下寨,就会一个寨子一个寨子的放电影。我们就一个寨子一个寨子的看露天电影。即便有的影片是重复的,我们每晚走村串寨,也乐此不疲。
电视电脑的普及,网络时代的到来,使露天电影与我们现在的生活渐行渐远。但在老家看露天电影的日子,永远值得我留念。
怀念古朴的农寨晒坝,怀念晒坝上的露天电影,怀念贫乏但美好的童年。